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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尖上的爱

      丁文新

皖西日报 新闻    时间:2024年01月04日    来源:皖西日报


  还未尽情感受秋的五彩斑斓,一场雨的降临,冬便迫不及待地登堂入室了,赶紧翻箱倒柜,从中搜寻可以御寒的衣物。找来找去,竟寻不见此时此刻正合天气、正合心意的保暖设备。突然,一件驼色的毛线织物掉落下来,像一束久违的阳光,把我的回忆就此打开。
  这是一件手织的无袖毛线背心,是妻的手艺。多少年前,从坚持晨跑开始,它就是我最贴身的运动装备。入冬的早晨跑步,衣服不好配置。穿多了,闷;穿少了,冻。我便翻找出这件无袖毛线背心,穿在打底衫与运动外套之间。穿上它,既避免了寒风的刺入,且又透气干爽。这几年,随着各类运动保暖设备的先进和花样迭出,它便在我弃之可惜、穿上显土的左右为难中,放置在被我遗忘的某个角落。
  这件驼色的背心应该很有年代了,约略是成家后妻的手工。虽然有一把年纪,但细致的针脚依然清晰严密,展开来立体挺拔,指掌摩挲之间,熨贴绵软,无一处磨损,无一个参差的线头,宛若新作。
  这样的作品,这样的手工,在我的记忆中比比皆是,勿用多想,翻阅开来,一件件一幅幅历历在目,清新如昨。
  母亲不会打毛衣,母亲的手工,是过年时我们脚上的崭新和寒冬里的呵护。想起做鞋,眼前便涌现出这样一副挥之不去的场景。屋外雪花如絮,群山、树木静静地卧在雪的棉被里,好似睡着了一般。一扇并不太明亮的玻璃窗前,一张漆色如墨的四方桌上,是装满了针头线脑的笸箩。母亲左手握紧鞋底或鞋帮,右手上下翻飞,不时地,穿线的锥子在顶上的发间划过,一针针细密的穿梭之际,一家老小的新年期盼和足下的温暖踏实,便次第实现。
  大姐和二姐打毛衣,不知是跟谁学来的,父亲、母亲,我和哥哥,身上的毛衣都是他俩一手承包,且手脚麻利,织得快。与左邻右舍同龄相仿的姐妹们比较来看,两个姐姐织出的毛衣是最漂亮的,这也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感觉最自豪、最自得的事情之一。每当姐姐们凑在一起,或有邻居的女伴们加入,一边灵巧如舞台上浓装艳抹的花旦变幻无穷的兰花指,一边窃窃私语、开怀笑闹,感觉此刻的他们,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喜悦、显得开心。此时,便常常有顽皮的小花猫上蹿下跳,不时拉扯出一缕缕面条似的毛线和一串串银铃般的呵斥和笑声。织毛衣有这么好玩吗?有时,我也曾好奇着跃跃欲试,当将细长的线针与一团团五颜六色的毛线捧到掌上,竟手足无措。在毛衣编织过程中,姐姐们会不时将我们叫过来,量量脖颈,拉拉胳膊,比比衣袖,再又继续埋首。他们的用心与专注,让我们身上的温暖没有一寸走样,没有一处让我不自在。那时,一件得体、花样别致的毛衣,就像时装一样,掀去千篇一律或蓝或灰的外套,我就是同学们、同伴们眼中那颗最亮的星。
  特定的年代里,一件漂亮而贴身的毛衣,一双合脚而厚实的布鞋,是一个家庭最骄傲、最殷实、最值得炫耀的物件。
  清晰记得那年应征入伍,大姐给我织了一件紫色的毛衣,领口还别有创意地镶上了四粒白色圆形的扣子,这款新颖的毛衣让我在部队的几年时间里,不只是战胜了冬的酷寒,也成为我展示青春帅气的标配和首选。回乡后,辗转多地的这件紫色毛衣随着我南征北战,也伴着我回到了家乡。
  时代在变迁,服饰在更新,进步的同时,或许也有不甘。手织毛衣,当下已无迹可循,已全部被流水线上冰冷的机织取而代之,但那份记忆、那份指尖上的爱却历久弥新,暖热心扉。
  我会好好珍藏,眼前仅存的唯一一件驼色的手织无袖毛线背心。明天,晨跑,它还会是我勇往直前的老伙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