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爱如河
皖西日报
作者：胡晓芹
新闻 时间:2025年05月15日 来源:皖西日报
胡晓芹
时光的河缓缓流淌,将记忆冲刷成细碎的金箔,每一片都闪烁着母爱的光芒。提起母亲,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她给予我的深情。
母亲出生于五十年代,姥爷是公社书记,家中只有她和舅舅姐弟俩,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当时算是不错的。然而,她的奶奶却极度封建,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,还秉持着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陈旧观念。固执的老人,硬是让年幼的母亲背着舅舅去上学,却坚决不让她踏入学堂半步。但母亲对知识充满渴望,许多知识都是她在学堂外的窗户下“偷学”而来。在姥爷的支持鼓励下,十几岁的母亲就凭借出色的能力被大队选为妇女主任。她带领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,开垦荒地,种植板栗树和水杉树,用勤劳的双手为集体创造财富。在二道河一带,人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姑娘。后来,经媒人介绍,母亲认识了身为老校长儿子的父亲,从此,她离开大山,嫁到了平畈上。
初到新家,母亲便面临着一大家子的生计难题。爷爷是双石中学的创始人,作为校长,他带领全体师生,上山砍树搭建学校,开垦荒地种植芝麻,还养猪改善师生伙食。一大家子的事务全靠奶奶打理,父亲家中兄弟姐妹众多,十三口人吃饭,一人一碗,一大盆饭,无论是干饭还是稀饭,瞬间就见了底。作为二嫂,母亲心疼正在长身体的小叔子小姑子,每次盛饭,她总是站在最后。很多时候,她的碗里只有小半碗米饭,甚至有时都没有,只能喝点凉水,吃点红薯充饥。但母亲从未抱怨,当她看到四叔一边放牛一边读书,小姑趴在石磙上写字,三叔生病了还不忘看书,她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充满书香气息的大家庭。为了让一家人都能吃饱饭,母亲起早贪黑地到处开荒,多种地,多收获庄稼补贴家用。
我上二年级时,母亲总是念叨着不能做睁眼瞎。村里开办夜晚扫盲班,她就先把我和弟弟安顿好,喂好小猪仔,给老水牛添足草料,然后提着油灯去学习。没有笔和纸,她就把我们写过的作业本用橡皮擦掉,铅笔也都是我们用得拿不住的铅笔头。母亲找来粗细一样的小竹子做笔筒,把铅笔头套住,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,全然忘记了白天在庄稼地里劳累了一天。遇到不会的字,她还会虚心地问我和弟弟。正是这份努力,让母亲学会了记账,每天摘茶叶的收入,她都能一笔不落记下来,算账时计算几两茶叶多少钱,速度比我还快。母亲对知识的这份执着追求,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。
母亲平时节俭得很,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,但在我中考时,她却破了例。中考前几天,她亲手为我缝制了一套衣服。临行的早晨,送我到学校集合准备上中巴车时,她像变戏法一样给我戴上一块银色崭新小巧的女士机械手表。她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:“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到县城,要吃好睡好,别睡过了耽误考试,尽力就好,考不好俺们就上古碑高中,或者再复习一年。”坐在车上,我抚摸着手腕上的手表,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,我扭过头,不敢看她充满关切与期望的眼神。
母亲是一个整天围着家转的勤劳人。她精心伺弄着一年四季的庄稼,照顾我姐弟三人,还要养蚕、摘茶,放牛、养猪,一刻也不得闲。父亲在学校上班,一休息也是全身心扑在家里,和母亲一起为这个家操劳。我上师范时,平时一个月回去一次讨生活费。每次父亲会去会计那里预支工资给我,还会去街上买一块冰冻的挂满盐霜的五花肉给我解馋,直到现在我的舌尖依然很怀念那肉的香味。母亲则会留点肉煮一大锅咸菜,装满大玻璃瓶,让我带到学校吃。
有一个月,我想着节省些零花钱,所以一个月多都没回去。一天晚上,我在教室里正沉浸在绘画一幅准备参加校展的作品时,坐在教室门口的小詹同学突然大声喊:“胡晓芹,有人找!”谁会找我呢?抬头一看,身穿藏青色外衣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母亲提着大小包站在门口的灯光下。我揉了揉眼睛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!因为母亲从来没有出过远门。母亲用粗糙的手,紧紧抓住我说,“凌子,你是不是生病啦?怎么不回呀?我在家里总是做噩梦,干活也打不起精神,就跑来看看你……”
晚上,我和母亲俩人挤在宿舍狭窄的小钢丝床上。她跟我说一路上的经历,为了省钱,不舍得坐拖拉机,从家里走到上码头,买票坐船,下船后又一路向人打听才找到学校。30年过去了,那段记忆仿佛还在昨天,清晰得让人忍不住鼻子发酸。
第二天,我陪她来到梅山大坝景区。我用省下来的生活费,奢侈一回,请大坝景区专业摄影师以大坝作为背景拍下了珍贵的照片,也是我求学以来第一次来大坝。照片里母亲的笑容灿烂,那是我第一次发现,为家庭操劳多年的母亲,原来也有着如此美丽动人的模样。那一刻,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定格,让母亲永远拥有这样灿烂的笑容。
随着岁月的流逝,母亲的头发渐渐变白,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,但她对我们的爱却从未减少分毫。当我们生病时,她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；当我们遇到困难时,她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,为我们遮风挡雨；当我们取得成绩时,她比我们还要开心,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。
如今,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,每当我照顾孩子时,总会想起母亲当年照顾我们的点点滴滴。我开始明白,母亲的爱,是世界上最无私、最伟大的爱。它如涓涓细流,滋润着我们的心田；它似温暖的阳光,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；它像坚固的避风港,让我们在疲惫时可以停靠。
在未来的日子里,我会带着母亲的爱,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挑战,也会将这份爱传递下去,让它在岁月的长河中永远流淌,生生不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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