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凡山冲里的不凡人
——记革命老人沈子修
皖西日报
作者：金从华
新闻 时间:2025年05月22日 来源:皖西日报
沈子修,清光绪六年(1880年)元月出生在霍山县与儿街镇凡冲村一个书香门第。少年时代就读于家乡私塾,1903年秋考入张之洞创办的三江师范学堂(后改为两江师范学堂,也是南京大学的前身),在学校里刻苦钻研,饱读中外经典,接受新思想。1907年夏毕业时由同盟会会员吴旸谷(合肥人,与蔡元培在上海创办青年学社)介绍加入同盟会,从此投身革命,致力反帝反封建斗争,求民主争自由,全身心地投入到各个时期的民主革命运动。乡邻都说,凡冲村出了位不凡人。
追求民主的斗士
沈子修早年受吴旸谷、蔡元培(时任国民教育总长,后任北大校长)等人的进步思潮影响,民主与科学深深地印在脑海里。1911年辛亥革命的炮声震撼了全国,沈子修积极投身这场革命,10月29日,他领导以霍山同盟会分支为首的革命团体,配合民军百余人光复了霍山县城。不久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,指使军阀倪嗣冲(阜阳人,北洋时曾任安徽省都督兼民政长)入皖,迫害革命党人,导致地方复辟势力大肆抬头。沈子修与朱蕴山(金安人,曾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、全国政协副主席)等人强烈反对,并与之展开了激烈的斗争。1916年春他与朱蕴山等秘密组织讨袁第一军,策化安庆起义。不料事泄,朱蕴山等人被捕,沈子修等人逃往上海避难。在上海期间,沈子修没有停止与反动军阀的斗争,他通过各种渠道积极参与营救朱蕴山等革命党人行动。6月6日,袁世凯在全国上下一遍声讨声中暴死,朱蕴山获释,沈子修回到芜湖,任省第二甲种农业学校(简称“二农”)校长,并兼任安徽教育会总干事。这给他革命生涯搭建了一个更高的平台。
1918年9月,沈子修受朱蕴山、桂月峰(金寨人,同盟会员,后加入共产党)的邀请回到六安,担任省第三甲种农业学校(简称“三农”)校长。五四运动暴发,沈子修参与领导安徽教育界发表宣言,示威游行,抵制日货,声援五四运动。
反动军阀倪嗣冲从1913年起,在皖十年,压榨民众,横征暴敛,滥发纸币,任人唯亲,民愤极大,终导致“反倪”运动,沈子修第一时间支援安庆反倪嗣冲运动;在反军阀倪道烺(倪嗣冲之侄,抗日期间曾出任安徽伪省长)三届省议会贿选及驱逐省长李兆珍(福建人)等斗争中,沈子修、朱蕴山等旗帜鲜明地站在学生群众一边。在六安捣毁贿选票箱,收集假选民假选票情况,揭露贿选黑幕,用法律手段向北洋政府控告军阀倪道烺、马联甲(江苏人,北洋时曾任安徽省长)的罪状,致使其阴谋未能得逞。沈子修也成为安徽反帝反封建的先驱人物。
1924年,孙中山实行“联俄、联共、扶助工农”政策,国共第一次合作,安徽国民党分成了左、右两派。沈子修是国民党左派领导人之一,其社会影响也越来越大。1925年,“五卅”惨案发生后,参与领导学生游行示威和抵制日货活动。1926年1月,国民党“二大”闭幕后,广州国民党中央指派光明甫(桐城人,新中国曾任省教育厅长、省政协副主席)、沈子修、朱蕴山等九人组建国民党安徽临时省党部(左派),不久国民党安徽临时省党部在安庆成立,光明甫、沈子修、朱蕴山为常委,沈子修兼任组织部长,有力地推动了民主革命工作的开展。
北伐战争开始时,沈子修任国民革命军皖西中路司令,受安徽宣慰使常恒芳(寿县人,曾任国民党安徽党部执委)之命,与朱蕴山回到霍山,组织民军,策动其弟沈子成(霍山人,国民革命军霍山警备营营长)率部起义,策应北伐。后因事败,反动军阀陈调元(河北人,民国时曾任安徽省主席)杀害了沈子成,同时还枪杀了国民党左派人士杨兆成(怀宁人,中共安庆特支书记),本人遭到通缉被迫流亡上海。因此,国民党安徽临时省党部被迫迁到上海,1926年底,北伐军攻下武汉后又迁至汉口,沈子修随省党部去汉口工作。
1927年3月,临时省党部由汉口迁回安庆。22日下午,安徽省党部在安庆黄家操场(今安庆体育馆)召开第一次全省代表大会,恰好蒋介石在安庆。蒋介石把持省党部,要求把特务头子杨虎(宁国人)等人补入到代表中,遭到沈子修、光明甫、朱蕴山等左派人士的坚决抵制,蒋介石大为恼火,指使杨虎收买100多名流氓打手,伺机闹事。23日下午,沈子修、朱蕴山、光明甫等到北伐军总司令行营,准备面见蒋介石再次抗议,不料在省长公署门口遭到杨虎手下一群暴徒的围殴,沈子修、光明甫等人受伤后找到蒋介石,要求严惩凶手。由于当时郭沫若在场,蒋介石假意答应,敷衍此事,待他们一走,蒋介石撕掉假面具,指使右派工会暴徒,捣毁左派省市党部、总工会、省农协会、省妇联等,制造了震惊省内外的“323”反革命事件,大会也被迫移至武汉召开。会上,沈子修仍被选为执委和常务委员,并留任组织部长。紧接着蒋介石发动“四一二”反革命政变,沈子修等100余人遭到通缉。
1932年,沈子修秘密回到六安,为支援北伐,他同李晴峰(霍山人,同盟会会员)组织以“三农”师生为主体的民军,受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师二旅第一团,亲自担任党代表,为北伐做了大量工作。
抗战暴发后,沈子修、光明甫、朱蕴山等安徽知名人士受李宗仁(时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兼安徽省主席)之邀,筹建安徽省战时民众动员委员会(简称动委会),光明甫、沈子修、朱蕴山等利用新桂系与CC系的矛盾,以李宗仁的名义颁发布告,揭露其破坏团结,破坏抗日的罪恶行径,使得动委会顺利在六安城内夫子庙(后迁至麻埠)成立。动委会由李宗仁任主任,章乃器(浙江人,爱国民主先驱,七君子之一)任秘书长,朱蕴山为总务部长,沈子修为组织部长,光明甫为宣传部长,常恒芳为后勤部长。
1939年1月,国民党五中全会出台了一系列反共反人民的文件,安徽桂系公开反共,章乃器愤然辞去秘书长之职,朱蕴山也离开了大别山,沈子修则被迫流亡到湖南,动委会名存实亡。动委会是国共合作的产物,虽存续时间不长,但为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作出了应有的贡献。
安徽教育的泰斗
沈子修一生热心教育事业,乐于教书育人。他毕生的大半时间都在教育上,他在两江师范学堂主修的就是教育,他把“嚼得菜根,做得大事”的校训牢记于心。他渴望教育救国,后来他到芜湖安徽公学任教,一展自己的远大抱负。不久,杨辔龙(霍山人,北伐时代理过安徽省长)创办了安庆法政学院,邀请沈子修来校任教,期间,沈子修提出改革教育、废除科举等系列措施。
沈子修对教育情有独钟,他的一生没有离开过教育,堪称安徽教育泰斗。1918年之后,他担任六安三农学校校长、芜湖二农学校校长;1926年底任国民党安徽党部干部学校校长;1932年起先后任贵池第一乡村师范学校校长、凤阳第三女子中学校长、凤阳第三中学校长;抗战暴发后,担任安庆高级工业学校校长。1947年担任安徽省教育会会长;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文教委员、省政府副主席、省政协副主席、民盟安徽省主任委员等职,一直分管联系教育工作。
沈子修治学严谨,极力革除封建教育的一切陈规陋习,大力提倡新文化新思想,传播民主革命新思潮;积极推行陶行知的教育思想,倡导教、学、做合一;注重培养学生的实际技能。在“三农”时,他曾拓荒70余亩做农林场,作为学生的实习园地。他致力民主治校,让学生代表参与决策学校重大事项。他支持并参与爱国学生的民主活动,他言传身教,为新中国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。
患难与共的挚友
作为民主进步人士,沈子修一生拥护共产党的领导,在与共产党的长期团结合作过程中,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。
1921年,安徽暴发了驱逐“杀人魔王”李兆珍运动。王步文(岳西人,中共安徽省委第一任书记)领导的学生运动,得到了沈子修的鼎力配合和支持。1923年,沈子修在芜湖“二农”担任校长期间,邀请共产党人恽代英(江苏人,中共党员,时任中国共青团宣传部长)来校演讲,极大地推动了当时的革命运动。在六安“三农”担任校长时,沈子修亲自在课堂上讲授十月革命的意义,讲解列宁、高尔基、陈独秀、李大钊、鲁迅的作品,引导学生用马克思主义认识社会,改造社会,启发学生信仰马列,精心培育学生中的优秀分子,使很多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如刘淠西、桂伯炎、陈绍禹、王逸常、吴干才、吴岱新、戴国兴等等,后来成为了皖西工农红军及革命根据地的创建人和骨干。
作为安徽国民党左派领导人,沈子修衷心拥护孙中山“三大政策”,与共产党真诚合作,同破坏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右派展开了殊死搏斗。1926年,沈子修作为国民党安徽省党部九大执委之一、常委组织部长,对另两位执委薛卓汉(寿县人,中共党员)、周范文(六安人,中共党员)的工作十分重视,有力地支持了我党的工作和成长。
1927年,沈子修在武汉设立“安徽省党务干部学校”,多次邀请共产党领导干部李立三、李达、毛泽东、恽代英来校讲授工、农、青运及三民主义。1932年后,沈子修先后在贵池省立乡村师范学校和凤阳师范担任校长,邀请共产党人童汉章(合肥人)来校任教,公开传播革命理论。
抗战暴发后,沈子修担任安徽省战时民众动员委员会组织部长,吸收很多共产党员在里面从事中共的工作,他直接领导的组织部里,其总干事周新民(庐江人,建国后任中办副主任)、主任干事张劲夫(肥东人,建国后任国务委员)都是共产党员,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,沈子修都会极力支持和赞同,同时做好了掩护工作,有力地支持了我党的建设。
沈子修晚年曾说:“积我五十年革命经验,只有跟共产党走,国家才会昌盛,人民才会幸福,我个人才有前途。”他真正做到了“肝胆相照,荣辱与共”。
廉洁奉公的楷模
沈子修一生淡泊名利,生活俭朴,即便在旧中国,他也从不用雇员,外出必步行,无特殊情况从不坐轿。在校任职时,学校经费拮据,常把自己的财物典当变卖,用来充公,对困难师生经常倾囊相授。他桃李满天下,我党不少高级干部如陈绍禹、李克农、柯庆施等都是他的学生,他却从未因私事找过他们。
新中国成立后,沈子修当为中央民盟委员、民盟安徽省主委、安徽省政府副省长、安徽省政协副主席等职,虽位高权重,更是严于律己,常拄拐行走,也从不允许家人乘坐公车办私事,也从未有用自己的影响力为子女和身边的人谋福利,家乡人找到他办私事的,他也婉言谢绝。
沈子修虽常年在外,但家乡情节没齿难忘。这里说一个史实故事,可见一斑。民国二十五年(1936年),沈子修回到家乡霍山,当得知他侄子沈利川要去南京看望姐夫谢湛如(霍山人,时任民国政府监察院主任秘书)时,立马想起要为家乡做一件实事,因为当时监察院院长是于右任(国民党元老,著名书法家),于公的墨宝是非常难得的。他让侄子见到于公时代为问好,并请于公为霍山的景区题写“小南岳”三字。于公欣然接受,并说:“找我讨字的,多是为自己,独全懋(沈子修的字)例外。”
如今于公狂草“小南岳”三字嵌于庙门之上,为南岳山增添了一道亮丽的景观,也为家乡人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。
1955年12月,沈子修病逝于任内,享年75岁。一代革命老人走完了坎坷不平而又光辉灿烂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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